最美林业工人
四十四年的深山守林人
——记都昌县红光林场职工江长水
面对满头白发但精神依然矍铄的江长水,望着环绕四周的莽莽群山,我们一直在想,一个人呆在深深的山里一辈子,在一个地方做一件事,没有轰轰烈烈的动人故事,也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,但那种毅力,那种坚守令我们肃然起敬。他没有读过一天书,但是在他的讲述中,我们切切实实感受到,林场是他的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,甚至是全部。在都昌县他属于唯一。
“他是稀里糊涂爬上了一辆卡车,没想到在林场一干就是四十四年。”
1970年下半年,十六岁的江长水正在和同村的小男孩一起在田地里干活,见一辆货车陷在村旁的机耕道上,江长水邀上劳作的伙伴,挥舞着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,忙了好一阵,卡车终于从陷坑里爬了出来。
江长水得知卡车上的人是来招林场工人的,二话没说就往车上爬。领头的问他办手续没,江长水没读过一天书,不知道手续是个什么东西,只知道点头肯定没错。就这样卡车一路颠簸在从阳峰到张岭的砂石公路上。扬起的灰尘将车厢里的人盖了厚厚的一层。
到了武山山脉张岭水库的脚下。卡车无路可走,就把他们卸在了山脚下。第二天,他跟着聚集在一起的五十多人,背着破草开荒的各种用具一头扎进了这个山系。一蹲就是四十四年。
“他不知道林场是个什么单位,总以为逃出了村庄就可以幸福。”
从山外进去,跋山涉水,七个小时未见人烟。山里的太阳下得早,领头的放下行李,和几个年龄大的碰头商量后,告诉大家:“大家听好了,马上天黑了,我们就在这块比较平坦的地面上停下来,年龄小的拾柴做饭,年龄大的砍些毛竹打地铺。”
林场就建在这里。只有两间茅棚,一间住人,五十几个人全挤在一起打着通铺。一间做厨房。茅棚的门前竖着一块木牌,上面写着“红光林场”。
江长水从此就是个单位人了。
也不知道干了多长的时间,也许是两个月。那是一个阴雨天,场长把大家集中在一起,说发工资。江长水手里拿着十块钱,眼睛湿润了。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票子,将这十块钱放在紧贴胸口的衣袋里,一天摸上好几遍。他在想念着父母,终于有钱给父母买药了。
“他只知道干活,无论份内份外事都能干出色。”
江长水是个勤快人,也是个实诚人。他业务能力强,护林育林样样在行。并炒得一手好菜,职工领导都赞不绝口。
作为一个林场工人,在防火宣传上,江长水做到了口勤。只要他遇到进入林区的人,总忘不了跟他们说句“千万要小心火烛,不能吸烟”。有些人嫌烦,戏谑他说:“你的嘴巴没说起茧子,我耳朵倒是听起了茧子!”问起幸福涧的人对江长水印象最深的是什么,他们都有着同样的感受,做事不言不语,防火喊的最响。
作为一个炊事员,在饭菜的口味上,江长水做到了脑勤。他总是想着法子变换花样,将色香味俱美的饭食呈现给场里的职工。
作为一个爱做好事的人,他做到了手勤。林场里的卫生被他侍弄得干干净净。场周边的空地,种上适时令的瓜藤果菜。蔬菜之类,场里基本自给自足,为职工们省去了不少的伙食费。
拿的是固定工资,做的是超出了本分的事,江长水没有半句怨言。
“自从修了机耕道,幸福涧进出的人只要有求于他,他都帮忙。”
在那个资源极其贫乏的年代,林木可是中国建设的重要建材。为了运出木料,政府修建了机耕道。红光林场是幸福涧人出来必须经过的地方。每当上学的小孩或者村民路过,红光林场是他们绕不过并且很愿意停顿的地方。
渴了,走进林场的办公楼,江长水会端出一杯清新的茶水;
饿了,放下肩上的担子,江长水会乘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;
天黑了,洗漱后,江长水会腾出床铺让其休息。
一年冬天,大雪封山。涧里的猎户跑来告诉他,土岭崖道上有个女人被野兽吃了,林场能不能处理一下。江长水二话没说,邀了几位伙伴迅速赶到现场,一看个个惊得目瞪口呆,来林场十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。那女人已经被野兽吃了一半,地面上散落着零碎的肢体,惨不忍睹。江长水又返回林场,找了四块木板做成一只木盒子,将那女人的尸体收拾埋葬在土岭上。到来年春天九江有人找到红光林场,才知道是个精神病人迷路了。那女人的家属千恩万谢,坚决要用钱报答。江长水就是不肯,并宽慰那些家属:“谁看到都会做的,把尸骨移回家吧!”江长水又帮着那些家属将尸骨送到湖口境内才告辞。
江长水说,这样的事情遇上过两回。
跟着江长水在幸福涧里走一圈,家家户户都会热情地招呼他喝茶吃饭。
江长水说,那是人心换人心啊。刚进涧的时候可不是这样。
到幸福涧有十几里山路,江长水可不是进去玩的,都是做好事做进去的。
从红光林场到幸福涧,江长水不知道走过多少个来回。从红光林场到自己的家,一年只有两三回。
红光林场成了幸福涧人的“幸福驿站”。
“他在林场工作四十四年,最对不起的是他的亲人。”
江长水今年六十岁了,满头华发。谈起他在林场的生活时,倒是轻描淡写,虽然吃过很多苦,但他说充实。谈起家人时,脸上充满着歉意。父母生病时,他不能守在身边尽孝。妻子生儿育女时,他不能帮上半点忙。最让他难受的是小儿子的那件事,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安生。
父母亲离世后,妻子在家既要照顾弟妹,又要照顾大儿子。妻子典着大肚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,实在没有办法,便请假将妻子接到了林场。那时,江长水还是在一分场。晚上,其他几位职工跑到总场看电影去了,妻子临产,疼痛难忍。昏暗的煤油灯下,两个人着急得喊天天不应,叫地地无声。无奈之下,妻子凭着第一次生孩子的经验教他接生,也许是老天保佑,儿子下地了,他拿把没经消毒的剪刀剪断了儿子的脐带,胡乱地包扎好。又从妻子体内扯出尚未出来的胎盘。折腾两个多小时,母子总算平安。待同事们看完电影回到场里,个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“走的时候才两个人,回来就成了三个人,奇迹啊!”
最遗憾的是,这个孩子长到五岁时,在家里被蛇咬伤,终因抢救不及时离开了人世。说到这个孩子,江长水老泪纵横,喃喃自语:“照理来说,这孩子命大福大啊,可还是没把他养大。如果还活着,今年有三十岁了。”
世间真有如果,人们就会少了许多遗憾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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