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者前往布甲乡洞上村采访,在该村四组,见到一位老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,缓缓地走在阳光下。同车的布甲乡常务副乡长吴哲介绍说:“看到吧,这一对‘祖孙’毫无血缘关系,但他们却胜似亲人。我们打算向全乡推介他们的事迹呢。”
有人说,世间的“缘”,只因为有“分”,才使一对陌生的人走到一起。爱情也罢,事业也罢,亲情也罢。今年68岁的黄强与14岁的黄坤之间的“祖孙”情也不例外。只是他们之间“缘分”的牵线人,是黄强的女儿和女婿。
黄强是布甲乡洞上村四组人。1991年,他年仅23岁的女儿结婚了,只因她是家中独女,便在湖北通山招了一名上门女婿。女儿、女婿是在外面务工时相识的。婚后,他们互敬互爱,相敬如宾,过着幸福甜蜜的生活。
然而,婚后数年,女儿却一直不能怀孕生子,这让黄强夫妇感到十分着急,虽遍访名医高手,也无济于事。
时光如白驹过隙,一晃就是十三年。黄强女儿始终不曾怀孕。一家人在一次次期盼中等待着,又在一次次等待中失望。
转眼到了2004年7月,这天早上,在浙江省温岭市某鞋厂务工的黄强的女儿、女婿,因头天晚上加班,直到第二天上午10点才起床。女儿打开房门,竟然发现门口有一个被毯子裹包的孩子,正睁大着双眼看着自己。女儿满是好奇,她一边抱起孩子,一边环顾四周。“呀,这是谁家的孩子呀?怎么丢在这里呢?!”她心里不禁犯起嘀咕来。此时孩子“呀呀”叫了几句,女儿甚是欢喜与激动。她当即将孩子抱回屋内,打开包裹,发现是一名男孩,包裹里有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孩子出生在2004年2月16日。
是谁送上门来的?女儿和女婿仔细打量起孩子来,只见小男孩眼睛大大的,皮肤白白的,一个劲地蹬着两条小腿,很是漂亮。中午时分,同在务工的左邻右舍都回来了,他们都劝说道,“可能是哪位好心人知道你们一直没有孩子,特意送上门来,这孩子挺漂亮,看上去挺乖巧的,他的亲生父母好狠心咯,你们不妨收下呢。”黄强的女儿也在想,自己都35岁了,丈夫也39岁了,夫妻俩中年半载的,早该有一个孩子。
二
就这样,夫妻俩决定收下这个送上门的孩子,并第一时间将孩子送回远在布甲乡洞上村的老家。平静的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小男孩,真是喜从天降,黄强和妻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。
由于女儿、女婿还要出去务工,小男孩全由黄强夫妇照看。细心的黄强找来一名算命先生,算命先生从黄强报来的生辰八字中左掐右算,说孩子命中缺金,名字中要有含金的字,最后起单名“坤”。
因为有了黄坤,从此,黄强夫妇俩平静的生活一下子热闹起来。小黄坤很可爱,他很少哭闹,一天到晚脸上都挂着笑容,就连睡觉时嘴角都是微笑。这让黄强夫妇俩好不欢喜。黄强想,女儿结婚十三年无所出,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的,没想到真是喜从天降,这都是上苍赐给的福气哟。
然而,快乐总是来得快,消失得也快。黄坤一岁多了,他们发现,不知何故,黄坤的脖子总是挺不起来,双腿也站不稳,嘴里的口水也多了起来。这下夫妇俩着急了,他们赶紧将黄坤送到县第一人民医院检查,这一检查不打紧,却让黄强夫妇吓着了:先天性脑瘫!
怎么会呢?!这么漂亮、这么可爱的孩子咋就会是脑瘫孩子?黄强夫妇并不死心,决定带黄坤到大一点的医院去治疗。2005年初,他们来到武汉一家医院治疗了三个月不见好转,又到了南昌一家医院接受治疗,两个月时间,先后做了五次手术,花去10多万元,终于有了一点成效。然而,回到家中后,不到一个月时间又恢复原状。
这么来回折腾,黄强夫妇不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,而且黄坤依然不见好转,他们彻底失望了。上苍到底是在眷顾自己还是折磨自己?老实巴交的黄强百思不得其解。
这时不断有亲朋好友、左邻右舍上门来,他们纷纷劝说黄强夫妇,“你们也对得起孩子了,趁早将他送回原处,或者送到民政局去,”有的还说,干脆丢到一个没有人去的地方去……
黄强夫妇俩听后,决定哪都不送,他们知道,在小黄坤跟随他们一年多时间里,他们之间早已建立起感情来:每次见到黄坤他总会一个劲地朝自己笑;每次抱着黄坤,他的小手总是抓得紧紧的;每次和黄强聊天时,他嘴里总会“喔喔”地说些含糊不清的话来……
三
就这样,经过一番折腾,生活又恢复了原状。三年后,黄强的妻子因病去世,从此,黄坤全靠黄强的照料。
每天早上八点左右起床,黄强就抱着黄坤上厕所,帮他洗漱、喂他吃饭。只要天气晴好,黄坤就会拉着黄强的手,要到外面去玩。
2010年7月的一天,正在厨房做午饭的黄强,突然听到黄坤朝自己叫了一句“公…啊”(在农村,一般把爷爷叫“公”),黄强本能地答应了一声“哎”。突然,黄强想到了什么,这是黄坤第一次叫自己“公”呢,黄坤来到这个家整整6年了,三年前,妻子远离他而去,女儿、女婿在外务工,自己独自一人带着黄坤不知熬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累,他都没有任何怨言,这一声“公…啊”虽然来得慢,叫得也迟缓,但他听后落泪了……
那顿午饭,黄强吃得很香很甜......
随着黄坤年龄的增长,加之自己年纪越来越大,黄强渐渐地抱不起黄坤了,特别是带他外出去玩,更是力不从心。2013年底,洞上村委会到县残联争取一把轮椅,有了这把轮椅,黄强带着黄坤方便多了。
近些年,黄强的女婿由于身体不好,卧病在床,他们再也没有外出务工,全靠女儿早出晚归挣点钱养家糊口。照看黄坤的任务自然还是全落在黄强的身上。一把轮椅使用不到两年时间就坏了,这几年,他东挪西借,先后花去1000多元更换了两把轮椅,村里考虑到他的实际情况,帮助他家办理了农村低保。
黄强告诉记者,如今,黄坤越来越离不开他了。每天都要自己喂饭。有一次,黄强到一个亲戚家做客,见不到爷爷的黄坤不愿吃饭,硬是饿了一餐。
“我常常做梦,梦见黄坤突然站起来了,欢快地朝我跑来,而且能跟我说话。”黄强说,“我和黄坤注定是有缘分的,不然他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我家呢。如今,我只能祈祷上天让我多活几年,好让我们祖孙俩的缘分走的更远一些,好让尘世间的孙儿少一点孤单寂寞……”
说话间,黄强的眼里满是泪水。“会的,会的,好人一生平安……”记者心里默默祈愿。
离开洞上,离开黄强祖孙俩,夕阳下,轮椅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